孤鸟第4章    

第四章

周斯律醒来时，我正在跟自己的老板预支下周的工资。

等我被骂得狗血淋头讪讪地把手机从耳边拿走的时候，周斯律就在床上看着我。

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失落和另一种不为人知的情绪。

我曾经以为那是不能宣之于口的陌生，结果后来我再见到那个眼神时才发现。

那是漠然，湮灭一切的漠然。

但是当时的我并不知道，所以我看着他。

周斯律说，他会挣钱还我的。

我也没指望他这个看起来也就是十六七岁的小孩还钱。

昨天晚上那一句话，不过是为了宣泄情绪罢了。

但是他当真了。

他一直跟着我回到了家，虽然那只是城中村的一个五十块钱的日租房。

我说我养不起他，而周斯律却说，他可以养我。

我都要被这个笑话给逗笑了，结果周斯律只是站在原地，眼神里满是坚定。

我也懒得陪小孩玩过家家，只当他待够了自己就会走了。

但是我没想到的是，他这一待，就待了八年。

周斯律说他没有家了，只有跟我在一起才是家。

不管我多晚回家，他总会给我留一盏灯。

我白天出去上班，他就在家里学习。

我供他读书，不让他去酒吧卖唱。

不管过了多少年我都记得他当时的表情。

他说，不去唱歌他就上不了学。

我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，居然就真的跟他生活了下去。

也供他读完了大学。

我们两个人相依为命，我每天白天上完班，晚上赶到去菜市场抢最便宜的菜，一般菜农放了一天的菜都不新鲜了，运气好的，还能捡到人家不要的。

买不起肉就蹲在肉摊子旁边买一些边边角角，看在我可怜的份上那肉贩子有时还会给我一些碎肉。

我就这么每天忙着抢菜，打工，然后欢天喜地地等着周斯律放学回家，两个人坐在餐桌上互相往对方碗里夹肉。

这一供，就是八年。